魂牵梦绕的蓬莱长岛

 我向来是对所谓的灵山秀水把持怀疑态度的，它们有的本成于天然，却又人工斧凿得厉害，有的本非上帝造物，却又平添了太多的渲染，怎么想都充斥着做秀的成份，被迫接受这些，实在是一件无奈的事情。可是自第一次去过长岛之后，我发现自己变了，于无声息间竟然接受了关于它的种种传说，这恐怕是慑于大自然对其特殊的垂爱吧。
　　这一次得以随了团重游长岛，表面上看是一种缘分，实际上也应该是我对其寤寐思服的必然结果。
　　一、一路风情
　　人们总是把旅途修饰得过于劳苦，可是这样的旅途却是幸福的。
　　终于可以长长地舒一口气，抛开生活中的琐碎给自己一个释放的空间了。更庆幸的是自己带了一本好书，刚好谙合了彼时的心态。余秋雨的《行者无疆》写得实在是精彩，在潜移默化间已经消蚀了我心中原存的一些疑惑。国外的人休假或者旅游大多是转换一个角色，潇洒得不行，而国人大多是叠加了角色，放又放不出去，收又收不回来，就这么两头无着落的悬着心。手机不敢关，来电就紧张，一路劳苦也就理所当然了。
　　幸好我们一伙人大多不是那样。随着道路的延展，车内的气氛便渐渐活跃了起来。此时的你，大可不必再过多地掩饰自己，一些体己的话语，一个挑逗的眼神，甚至是略显粗俗的笑料此时都那么地让人容易接受了。男同志得以淋漓尽致发挥自己的时候，往往是女士们放下自己矜持的时候，一位老领导的一个尽管不算雅致，却又构思精妙绝伦的笑话立即博得了满堂的喝彩。本是不愿意凑热闹的，但居然也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。和秋雨老师说道歉，从书本上抬起头来时，我想那时的自己也应该是一脸的灿烂。
　　车内的空调独我的座位上方漏水，一路嘀嘀嗒嗒，开始时还想方设法躲避，后来就索性由了它去。未到长岛，先已“湿身”，迫切的心情大概不需要别的佐证了吧？
　二、海之容．海之蓝
　　和大海的第一眼接触总是有些心动，从蓬莱，从庙台楼阁旁边，从八位仙人脚下，从能窥及长岛的地方，再次与大海零距离，我难道还没有理由怀疑自己多少也带了点仙气吗？
　　舒展一下在车内禁锢了半天的身骨，赤脚站在海滩上，一阵海风吹来，忽然就想起了这样的诗，“大海啊，真大，海水啊，真蓝”。这个被当作千古笑料的句子，在此时的我看来却是曼妙到了极致。是啊，有什么比吐纳百川的海之容，和集日月精华的海之蓝更能准确地概括大海的特质呢？你可以把大海比作一个看惯风云的老人，一个体贴入微的情妇，也可以比作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，一个涂炭生灵的恶霸，但那些都是你自己体会出的一种心境。对于海的任何形容和比喻都只能是一种亵渎，只有你在它面前体悟到了自己的渺小，你惊诧于它的深不见底的蓝色调的时候，才是真正读懂了海。
　　海应该是人心灵的镜子，你最需要做的也许并不是征服它、驳斥它，也不是描绘它、赞美它，而是来感知自己的渺小。人的私欲总是容易膨胀，痛苦也往往由此滋生。那么到海边来吧，看看日出日落，潮涨潮退，听听汽笛长鸣，海鸥歌唱，想想你在海的眼里是多么的微不足道，此时的你还会觉得有什么烦恼能让你痛不欲生，有什么成就能让你欣喜若狂吗？
　　站在渤海之滨，任海浪打湿我的裤管，溅到唇边的海水是咸的，浸在心里的泪也是咸的。
　三、三十二颗星子
长岛是长山列岛的简称，由三十二个小岛组成的。这三十二个小岛，我更愿意将他称作三十二颗星子。
　　这些星子原来大概是在宇宙间做着寂寥的梦，遗落尘世间是命运使然，有一块巨大的陨石刚好证明了我的推断。导游说围着陨石左转三圈，右转三圈便能给人带来好运，好运当然是需要的，但看到那么多的人转来转去，陨石该劳顿了吧。对长岛我是怀着很多好奇的，但却不刻意打听，少探访索求，因为我知道长岛是累的。旅人去了一拨又一拨，他们的身累，而长岛的心累。
　　在讨论是否应该在长岛定居的时候，我和周围的人发生了分歧。如果长岛被筹建成人们栖息的别墅区，如果一个个的梦都变为现实，那么生活中的浪漫和幻想该去哪个角落查找呢？如果长岛的空灵不复存在，那么活在一个躯壳里如何完成丰盈的梦呢？
　　站在望福礁边，我更愤慨于这种人为的戕杀。“望夫”被演绎成“望福”，这对那个怀抱小孩、一腔痴情的女子是多么的不公平啊。想来人的自以为是才是大自然最大的敌人，改变是一种地地道道的谋杀。
　　我的脚下是一朵朵黄色的野菊花，它们静静地开放，花朵肆意地向四周张扬，它不炫耀自己的富有和美丽，却炫耀着空气、水分和阳光，它是自然的精灵，长岛的精灵。我低下头用近乎臣服的姿势轻轻地一嗅，一股清香沁入心脾，极清淡却久久散不开来。
　　长岛，我希望你不变，一百年，一万年，我保证我以及我的子孙后代不会惊扰你的梦。
　四、嫦娥的珍珠
　　我常常说月牙湾是国内最美的海滨，这里能拣到最美的圆石。
　　相传嫦娥可怜附近的渔民活得辛苦，把自己的珍珠项链拆散了抛下人间。嫦娥善良的愿望终于实现了，这里的人从贩卖圆石开始慢慢富了起来。如今虽然因为海水养殖和旅游业的发展，不需要再卖小石子了，但大量的外地人却开始涌来这里“淘金”，都希望自己能幸运地拣到当年嫦娥留下的珍珠。
　　可是，如今已经很难找到漂亮的圆石了。大海的冲刷和岁月的涤荡需要上千年，而带走一把石子只需要几分钟。一个小小的石子或许能圆一个梦，可是石子离开了大海，梦也该随着干枯了。人往往在空无的时候追求拥有，而一旦拥有，空无却又变成了一种渴望。
　　月牙湾什么时候变成了海滨游泳场，应该不会时间太长。但看到一排排的帐篷和忙忙碌碌的生意人，我的心里生出莫名的伤感。去年和儿子来的时候，儿子疯了似的在这里和海水嬉戏，可是现在却失落了这样的空间。
　五、九丈崖
　　九丈崖的高度远远不止九丈，人们总是认为九是最能代表数字极致的。九丈崖的儿子叫九叠石，怕也有一丈多高了。
　　不到九丈崖你就不会相信世间有这样的崖石造型，用“鬼斧神工”来形容是最恰当不过的了。我笃信这一定是哪位仙人喝醉了酒之后的大写意，是书法的极品狂草，是妙笔生花，是灵感迸发，是清醒之后连自己也无法相信的奇迹。
　　不要抬头，一旦抬头，你会体会到什么叫致命的晕眩。崖石以一种粗狂急促的角度压下来，心便一小子紧了起来。其实别说是一面石崖，便是一枚碎石子滴落下来，人也总是不堪一击的。庆幸的是这样的事情几乎没有发生，这大概要感恩于仙人的庇护了。
　　登到崖上，向下鸟瞰，大海从远处一浪浪传递过来舔拭着崖脚，而石崖只站定了不做回应。这一高一远，一动一静，千百年来结合在一起，互相包容又不改独立性格，真是默契到了极点。
　　九丈崖的一半风景要让与大海的。
后记：离开的心情总是恋恋不舍，但这次的离开是下次到达的开始。长岛，是梦中一个解不开的结。我这次去，看到它滋生了许多不和谐的斑点，本是要一吐自己心中诸多不快的，但终因爱得太深而割舍不了情感。有一种梦，一旦跌进去就不愿醒来。